殇柠____citrine

一再写下自己也不相信的事物

但我们依然向往

【长顾】七月半

角色pp的,其他剧情瞎编的,bug应该是有的,还有ooc,请父老乡亲看在我年幼假装没看见

是小义父变成安定候前一年,巨鸢回城给我提前了一天

 

 

 

长庚有时候会想起在雁回的那两年,顾昀还是沈十六的那两年。

 

北境边陲的小镇总是浸着寒气,在他那些简单的日子被入侵的蛮人打破前一年的七月半也不例外,虽然葛胖小曹娘子这些孩子忙着巴结人手抢雁食,蛮子的岁贡即将押回大梁,大大小小的集市也张罗起来了,就连秀娘平日里那张狠毒的脸也难得的柔和下来,长庚还是觉得有些冷。

 

他一大早就提了些集市上买来的酥去沈先生家了。卖甜酥的大娘拿油纸替他把细白的酥包起来,再用细麻绳扎好,正打算递给他,末了又想起什么,解开绳子添了两只背上印花的小面羊。她笑着说那两只面羊算她白送的,嘱咐长庚一定今天吃掉,按她娘家的习俗可以保他一生吉祥安康。

 

长庚道了谢,转过头脸色难看了些,他拎着纸包一面走,一面在心里暗想自己的一生怎么可能吉祥安康,这四个字镜花水月一样,于他来说不过是幻影罢了。按理来说,他这个年纪本不懂得什么命数,可他却对命这种玄之又玄的东西有着自己一番模模糊糊的感觉。

 

他不知道自己算不算信命,像曹娘子那派女命的说法他是不信的,然而对于自己,他却时时怀疑自己会不会真的是个天煞孤星。他也想像街坊邻居家的孩子那样,撒泼打野上房揭瓦,再因为淘气被爹娘训一通,可是他不行。他继父待他的确客客气气的,该有的吃食从没有短过的,然而这与父亲的感觉说不上哪里不同;他的母亲秀娘才是他的噩梦,他不明白她为什么总拿他当仇人看,也许是他勾起了她不堪的回忆,她的虐待他也受着,心里是怨着她的,不知为何还抱着那么一点点痴心妄想,企图能从她那里得到一点点母亲的味道。

 

他在秀娘的虐待下熬到了去年刮起白毛风的时节,忍不下去的他逃出了城,遇见了一个病歪歪的沈十六。

 

有什么在那一天不同了。

 

沈十六其人就是不正经三个字,仗着义父的身份还常常“管教”他,就是这个人歪打正着地给少年心里支起了一根杆。

 

长庚继续朝着沈先生家去,想起小义父让他的脸色缓和了些,他提着纸包,远远地没听见那便宜义父又吹什么曲祸害沈先生,心里忍不住犯起嘀咕。

 

可别又病倒了啊,他还带了点心过来呢。

 

敲开了沈先生家的门,沈先生手里还拿着水壶,大概是在料理花花草草,长庚问过沈先生好,往院里望了一圈,没见着他的小义父,又问了一句十六呢。

 

“里屋忙着呢,”沈先生提起沈十六就没什么好气,“这祖宗今天一整天都在那忙着作妖,我看他过几天又要病一场。”

“那我进屋去找他。”

 

长庚推开里屋的门,沈十六正坐在桌前不知道忙活些什么,等长庚走近了才听见点响动,头也没抬就喊了声儿子。

 

长庚今天懒得跟他计较,凑过去看他在鼓捣什么玩意儿,看见桌子上堆满了各色的蜡纸,一些细竹条,几根蜡烛,还有一瓶糨糊。他看见小义父拿着纸折折叠叠拼来拼去的,没看出来他这是要做什么,正要开口问,十六就像一直看着他反应一样轻轻地笑了起来:“不明白这是什么吧?我就知道你这孩子没放过花灯,上次赶集特意买了些材料,等着,一会儿义父带你去暗河放灯玩。”

 

长庚小声说了句我又不稀罕,不过那半聋定是听不见的,他把视线从小义父那双白皙的手上挪开来,见桌面上没有空位给他放点心,便伸手腾出些地方来。沈十六忙着摆弄手里的蜡纸没注意他,等长庚拆开了纸包走近他身边喊他吃点心,他才抬起头来啊了一声。

 

“十六,我给你买了酥,吃一点吧。”长庚又重复了一遍,沈十六才听清。

“好啊,等我把这里黏上......”说着他拿着折好的一张红蜡纸往手里大概能看出些形状来的花灯上拼,粘好了后也不管手脏不脏,就伸爪子打算掂一片酥来尝尝。

“十六!”长庚立马就看不下去了,一把拍走沈十六的爪子,自己去一旁净了手,用手帕揩干了再拿起几片酥送到他嘴边。

 

这小义父平日里没大没小惯了,就着自己干儿子的手吃起了酥,吃完还很没形象地舔了舔嘴边的碎渣子,差点蹭到长庚的手,吓得小少年连忙装作不动声色地缩回了手再去替他拿酥。沈十六手里的花灯勉强有了莲花的形,正拿着根蜡烛往上粘,粘的时候也不忘吃一口酥,吃了几口后咂咂嘴再回味一会儿,花灯也做好了一只。

 

“这是上回集市我买回来的那家酥?那大娘手艺好,酥做的细,也不太甜,你怎么记得买她家的酥?上回我买回来喊你吃你还嫌弃,小兔崽子背地里还是馋。”

一包酥差不多全进了沈十六的肚,长庚没接他的话,捏起一只面羊送到他嘴边:“尝尝这个,大娘送的,说是吃了能保你一生吉祥安康呢,看看能不能让你少害几场病。”

“哟,看不出来你还信这个,”沈十六说着咽下了面羊,“我看那还有一只,你自己吃了吧,以后要是你洪福济天也好给义父沾点光。”

长庚听了他的玩笑话,抓起最后那只小面羊哭笑不得地吃了。

 

 

那半聋半瞎的小义父折腾到快黄昏的时候,总算扎出三只勉强不走样的花灯,立马牵了长庚不管他哥哥沈先生在院里跳脚直奔暗河边去。

巨鸢还没回城,暗河刚开,还不让放灯。沈十六便拉了长庚随意地在河边上找了个地方歇脚,感叹长庚这小子不知道玩活活浪费少年时光,唠叨的很,天南地北地说上一通,他自顾自地说得高兴了,也不管长庚愿不愿意听,或者周围吵吵嚷嚷的长庚听不听得见。

 

过了一刻钟,巨鸢落了下来别的孩子都疯魔了一般在那抢雁食,李小猴子那一拨明显人手要多,部署分工也得当,相比之下葛胖小和曹娘子这边乱抢一气的方式抢得要多才怪。沈十六眯着眼睛瞧,也看不太清楚,他便转过头问一旁的长庚。

“你怎么不去一起抢雁食呢?你看葛胖小他们抢得多开心。”

“我又不稀罕那一点零嘴。”长庚这回没好气地回道,心想这家伙肯定压根没看清什么东西,葛胖小他们明明只抢得到人家捡剩下的,哪里看起来开心了。

 

渐渐地暮色更沉了,巨鸢也已经开进了城,有些店家已经点起了灯。

“徐兄那边应该还有些事要处理,你也不用赶着回去吃晚饭,跟我放花灯去。”话没说完沈十六已经拉着长庚往暗河边凑了。

长庚被他拉的有些恼火,喊着十六你别拉我,却还是跟了他的脚步,毕竟他也的确不想回家。

 

沈十六找了个人不是很多的地方放下他怀里的花灯,摸出火柴点燃了蜡烛,托着花灯探到河水上。

“长庚!你看着,我教你怎么放花灯!”

他托着红莲的花托,稳着手放到水里,等到燃着的烛火不晃了,这才小心地松开手指,放花灯顺着暗河的水飘远去。长庚惊讶于那做得歪七扭八的花灯居然没立马沉下去,静静地顺水飘出去好远,拖着一条晃晃悠悠的橘色尾巴,映在日幕后暗河墨色的水上。

沈十六递了只花灯给他,帮他点着要他放。

长庚捧着花灯,看着花蕊处燃着的蜡烛,突然抬头问:“十六,你放这花灯是要给谁?”

沈十六被他这么突然一问吓了一跳,楞了一下才立马用他平日里惯用的语气回答:“这花灯都是祭祖的,我还能给谁放,给我早死的爹娘放呗。”

远在京城的霍郸本在整理侯府家将编排,这时突然打了个喷嚏,然后望见灵堂里的灯闪了闪。

小侯爷在北疆找皇子又干了什么缺德事,祖宗都看不下去了。

 

长庚先是被沈十六对长辈的不敬吓了一大跳,然后也觉着自己这话问的多余,没多在意,把自己那盏灯放进河里,看着它飘走,心想那我的灯又是给谁引路的呢。

他只顾着自己的心事,没注意沈十六又在一旁放了另一盏灯,也没注意到他平日里没心没肺的小义父这时脸上满是落寞,一双桃花眼里映着暗河黑的水与花灯艳艳的火光,却显得伤神,像是无比虔诚地在送着谁离开;病弱得有些发白的唇抿成一条线,不见了血色,终是苦笑一下,舒开了唇角,赶在长庚回头之前换上了那副没正经的模样。

 

当年的长庚还是有着那么些孩子气的,他定定地盯着自己放进水里的花灯,看着它孤零零地飘远。很不巧的沈十六扎花灯的手艺还不到家,长庚放下的花灯刚飘出去不到半里地就歪了过去,然后里头的蜡烛倒了把扎花灯的纸烧了个干净,掉进水里不声不响地灭掉了。

像是他无数个夜晚的噩梦里那样,被黑暗与烈火裹住,就那么死掉,没有人挂念。

他愣愣地看着,想着为什么是我呢?那些求仙问道的讲什么因果报应,可是他什么也没做过,为什么就是他呢?

 

“想什么呢?”

沈十六看这孩子呆愣在那不动,走过去把他往自己怀里拢了拢,见他还僵着手欠地揉了揉这孩子的头,顺手又捏了把长庚的脸。

长庚一个激灵,在沈十六怀里抖了一下,但没像他预想的那样跳起来跟他斗嘴,而是转过头问他。

“十六,如果在梦里看到很可怕的东西,要怎么办?”

沈十六暗想着是不是中元节晚上还带着小长庚在外头晃不太好,都说小孩子阴气重,说不定会看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怎么突然疑神疑鬼的,七月十五不要在外边呆太晚,听说有些孤魂野鬼专吃小孩,我边送你家边讲。”

我觉得你这病秧子更容易招鬼。长庚暗自腹诽。

 

“你这小毛孩子平时没大没小的天不怕地不怕,今天突然问我这个干什么?什么噩梦能吓到你,说来我听听。”

长庚想打沈十六的心都有了。

“你被什么丢人玩意吓到了不敢跟我说?”沈十六好死不死地补上一句。

“十六!”

“好好好,梦见什么了,跟我说说,好不好?”

长庚听不得他这突然软下来的语气,支支吾吾地想着怎么措辞,总不能说他梦见放火烧匪山吧?

火光滔天,满地的血,耳边全是些刺耳的哭喊。

斟酌了一会儿,长庚望着沈十六,小声说:“我......我梦见死人,很多死人,他们跟我说话。”

 

“呀,你这是小孩子阴气重,改天我在集市上找些壮阳气的玩意儿,等你岁数大些就好了。”沈十六把手搭在他肩上,另一手掐着下巴,小声嘀咕着要不要去城隍庙给长庚求个平安符来。

长庚被他陪着到了家门口,肩上搭着的手微微传过来些许暖意,身后那个人的嘴里依旧吐不出什么正经话来,但有这么个不着调的小义父真心待自己好,他好像懂了什么是家的感觉,也没有那么害怕噩梦了。

他悄悄侧过脑袋,看了十六一眼。

 

“十六爷。”徐府门口的佣人见沈十六送了长庚回来,唤了他一声。

“回去吧,你爹娘还等着你呢。”小义父拍了拍长庚的肩头。

长庚走到门口回过头看他,他想着这孩子今天什么毛病,走到长庚跟前抱住他,再往自己怀里按了按。

“不怕不怕,要是还梦见那东西的话,你记着千万别跟那些人讲话,你要是心里怵得慌,就拼命喊一句话,喊的声音大了,那些妖魔鬼怪也就不敢来找你了。”

说着手上还理着长庚的发尾。

 

“那我喊什么好?”长庚闷在他怀里问。

 

“嗯......这个嘛,”沈十六把长庚从自己怀里捞出来,盯着他的眼睛,“你要是实在不知道叫什么好,就喊我的名字吧。”

“管他多少阴兵阴将,你义父全帮你打跑。”

 

他说这话时长庚正仰着脸看他,心里猛地一紧。

 

这人眼里深邃得同暗河的水一般,点着灯火,护他一生平安,平平稳稳地送着他长大。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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